2015年6月29日星期一

刘姥姥做手术(二)住院点滴


我一向身体不错,除了生孩子之外,从没住过医院。没想到这次要做三个小时的手术,而且是第一次住进美国医院,除了少许的忐忑,其实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,对美国医院感觉相当好奇,并希望因此对美国的医疗制度有更近一步的了解。


5/28是手术日,
之前那晚11点之后,
我就必须禁食,
隔天早上也只有吃药时才获准喝一点点白开水。
7点多送孩子上学后,
老公就载着我去医院。
它是在海边城市新港滩(Newport Beach),
之前一周我也是来这里做 angiogram 的。

右图:老公说他从我病房外的长廊尽头可以看见这样的港口和太平洋景色。(网络相片)


这医院很具规模,
里面设计新颖宽阔,
装潢得挺漂亮。
一进入大门,
马上有位坐在轮椅上的男性工作人员趋前问我来意,
然后指示我去柜台前面等候。
这家医院以身作则,
聘请身有缺陷者工作,
给我留下极好的印象。

左图:医院内公共空间的设计。(网络相片)

在柜台签好文件后,我和老公被指示走去放射部门,然后进入那边的手术前房间 (pre-surgery room)作准备。那边有两排约十个床位,都以布帘隔开,中间是数位工作人员的办公桌。我被分配到其中一张床。换上病袍后,护士指示老公把我的衣服和私人物品(包括钱包、手机和洗刷用品等)带回家,因为院方不会帮忙保管病人的私人财物,需要的用品,他们会提供。

接着,麻醉师来了。他看来相当年轻,用很斯文温柔的语气跟我解说待会儿全身麻醉的情况,并叫我放松心情。然后两位即将为我做手术的医生也来了,再向我们解释手术的情况,回答我们的一些疑问。在快要被推到手术室之前,我跟老公慎重地交代了两件事,作为万一有任何不测的‘遗言’(内容就不方便在这里公开了)。虽然发现这病之前我们已经去律师楼做好生存信托和遗嘱(Living Trust and Wills),当时我已经交代过这两件事,但在眼前这有点‘不知生死’的时刻,我觉得有必要再次提醒他。这时的气氛突然有点凝重,老公握着我的手安慰说:“不会有事的,不要担心。”

被推入手术室后,几位手术助理在床边走来走去地忙碌着,偶尔跟我讲几句话或开点玩笑。我身上及双手开始被插上一些管子,口鼻套上氧气罩。第一次躺在手术台上,我也第一次那么真实和直接地感受到:我的生命是掌握在医生的手中,医生真伟大。不久之后麻醉师对我说:“我现在帮你注射麻醉药,等下你就会睡着。手术大概是三小时,完成后我们会把你叫醒。”我看着墙上的时钟,是9:50。很快地,我就‘睡着’了。等到被叫醒时,时钟指着1:10,时间已经过了3小时又20分钟。Dr. P 对我说:“手术很顺利,你好好休息。”我听了,马上放下一百个心。接着我被推到深切治疗部(ICU, Intensive Care Unit)去。那边的设计有点像之前的 pre-surgery room,只是每个床位有墙壁、玻璃门和布帘隔开和遮蔽。



我身上及双手都还是继续连接着几条管子,左手手肘到手腕之处还绑着一片塑料厚板,以固定管子位置,避免它脱落。右手的食指头夹了一个会发亮的夹子连接着一条管子。庆幸的是,因为不须在脑部开刀,所以我只是在右边腹股沟有个小过1公分的伤口,贴上了纱布和硼带,过后也没有疼痛,但我的身体不能随意移动,以免碰触或扯动到伤口而继续流血。



我直直地躺着,不能下床,除了偶尔动动手指和脚趾头,什么都不能做,无聊极了。我只好开始在心里唱歌,唱的是我最近爱上的中国歌手李健的歌,这给我带来平静舒坦的心情。后来,灵感泉涌而至,我开始在脑子里为这次的生病和手术过程一句一句地‘打腹稿’,打算出院回家后写好放到部落格来。

左图:我床边有一大堆的仪器。


早上手术之前医生告诉老公说他可以回去办公室工作,不必在医院等待。手术后,医生马上亲自给老公打了电话报平安。老公下午四点左右来看我,给我带来了手机、老花眼镜及一本书。但因为怕影响仪器操作,我把手机关了,有必要用到时才打开。我手上吊着点滴,护士暂时不让我进食和喝水,感觉很口渴。结果老公来看我时,我声音开始低沉沙哑,人家必须走近我身旁才能听到我讲话内容。

老公逗留一会儿就离开回家。傍晚6点半,让我望穿秋水的晚餐送来了,让我欣喜异常。食物煮得很清淡,不过营养丰富均衡。还没吃完,老公又带着孩子来探望了,还给我买了蔬菜汤来。两个女儿轮流给我喂食,让我感觉很窝心。除了第一天的晚餐之外,第二及第三天的三餐,都有工作人员拿着菜单来让我点菜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。食物分量不是非常大,我的胃口也不错,都尽量把全部食物吃完。像我这种情况,如果在马来西亚,不知道是否会有人告诉我说“这个不可吃、那个有毒”呢?但现在我可是在美国,医生根本没说要戒口,所以我什么都吃,百无禁忌


我在医院共吃了6餐,下面是其中4餐的食物——左上:早餐。左下:晚餐。右上及右下:午餐。

家人离开后,我看了点书,然后准备睡觉。可是,进来深切治疗部之后,不管白天还是深夜,我都不得安宁——每个小时,左手臂上的血压自动测量器会自动鼓起操作;偶尔床边的仪器会‘哔哔’作响,表示一些药物用完需要补充,或仪器有问题要护士注意。同时,还不时有不同的护士进来测量体温、血压和脉搏、检查各种仪器,叫我出力拉她们的手和扳脚板之类的动作,还时常问同样的问题,例如: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今天是什么日期?”所有这些,应该都是要测试我手术后是否‘正常’吧?幸好除了第一次回答日期错误之外(我是真的搞错了,以为当天的日期是 5/27,其实是 5/28),其他的测试我全部过关,证明我头脑清醒,很正常。到了半夜,护士还拿了一个重重的布袋来压着伤口作保护。又帮我一双小腿接上了自动按摩器,以免血液不循环。我整个晚上半睡半醒,迷迷糊糊的。到了第二天,巡房的医生代表主诊医生来检查腹股沟伤口。结果发现还有点流血,不准出院,让我大失所望。



在深切治疗部的第一个下午,
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阵阵女生的甜美抒情歌声,
还伴有吉他伴奏声。
是有人在开着光碟吗?
还是有病人家属在为病人唱歌?
我搞不清楚。
第二天下午,
一位自弹自唱的女生出现在我的房间外面。(左图)
趁护士进来时好奇地问了一下。
护士说,
是教会的义工来唱歌为病人解闷。
护士也说,
其实这也为他们工作人员带来很好的娱乐。





到了下午,我被转去普通病房。询问之下,发现这里全部都是单人房,根本没有双人房或四人房之类的选择。这房间还真有点像酒店房间,有电视机、木柜、单人沙发床(可让家人晚上来陪伴)、桌椅、洗手盆、附属浴室和挂画,挺舒服的。(右图)

我身上的管子拆了一些,也少了一些仪器(所以可以开手机了),但还是不能下床,只好继续‘半睡半醒’,偶尔看点书、滑滑手机和继续在脑子里‘打腹稿’。这时觉得:能够下床自由走动,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!晚上,老公带着孩子和刚好来美国游玩的马来西亚好友夫妇来探望,驱散了我的无聊,跟他们谈得很开心,声音也比之前那晚响亮多了。



第三天早上,我身上的全部管子被拆下,
护士协助我下床‘学走路’。
我很快就适应,就自己在房外的走廊慢慢来回走动。
过后护士也扶我到浴室去让我自己抹身。
后来巡房医生来,看到伤口没流血了,
知会主诊医生后,就批准出院。
我非常高兴,赶快通知老公来接我。
午餐后,护士来交代一些在家护理事项,
让我们签妥了出院文件。

左图·:摆脱了病床的束缚,感觉真好!



我换上老公给我带来的衣服,护士不让我跟老公坐升降机走下楼去,却吩咐我等义工推轮椅来带我去楼下大门口,等老公从停车场开车来接我。义工来了,是一位带着阳光笑容的小伙子。我跟他聊了几句,知道他是附近一位大学生,打算读完学士课程后修读医科,趁现在暑假来医院当义工吸取经验。我平时都有去孩子的学校当义工,对美国的义工制度有所了解。这次在医院继献唱的义工之后,再次通过推轮椅的大学生真实地感受到美国义工制度的完善和美好,让我佩服和感激。上车之前,我祝福这位大学生愿望早日实现,前途光明。

回家真好,home sweet home!可是在家修养期间,我却吃了好些苦头,且听下回分解。

注:之前 Dr. P 曾经说过,我将会收到两份账单,一份是医院的,一份是医生的。我昨天刚刚收到医院的账单,只有半页,总数是 133,975 美元。别吓到,我还没说完——经保险公司跟医院‘协商’之后,减了 96,382 美元。结果是:总数是 37,593 美元,保险公司付 32,258 美元,我自己得付 5,335 美元

对于这样的数目,其实我没有太大的惊讶,因为大概两三年前曾经阅读了几乎整本 TIME 杂志的专题报告,对于美国的医疗收费制度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也让我感慨万千和有点‘咬牙切齿’。在美国,很多年轻至中年的人因医药费破产。当然,你也可以通过盈利和非盈利机构帮你跟保险公司‘协商’,以降低医药费。这个课题有太多东西可以谈,也牵涉很多资料,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慢慢探索。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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